因崇礼滑雪,回北京了一段时间。从先前如二战偷运犹太人那般,帮海淀身份证人走私进出,到这周此刻轮到自己被劝退——要办冬奥的区县对省一刀切,且说死了就认身份证,也就渐渐接近才开始就要结束的个人雪季终点了吧。可怜那些期待冬奥冰雪热赚大钱的雪场,尤其本该唯一作为冬奥赛场的云顶,元旦生意都没得做了。
既然不能备战冬奥了,就回到北京,蹭住在人去楼空的朋友宅子,弃体从文吧。偏偏帝都文艺生活是那么多,实在消化不过来,也就决定不要贪心。一个星期下来,影院就去了两次,一场中东欧合作影片(保加利亚《荣耀时刻》),以及电影资料馆的阿根廷电影《最后探戈》,有意思的是,两部片子还都是和观映像引进的;一西一东的,录了两个播客;看了两次音乐现场。
从崇礼奔回北京那晚,作为某种意义上赞助滑手的李卓青姑娘,把同样作为某种意义赞助滑手的我,搁在五棵松,接着坐地铁穿越整条长安街,来到西大望路陌生的LIVEHOUSE, 24D,新疆伊犁的蒙古族音乐人巴彦达莱专场。路上听了一些他的作品,看了他在草原上拍摄的一位弹奏托布秀儿的老奶奶视频,很是喜欢。来到舞台前,和今年3月在阿勒泰市六月人哈萨克餐吧冲锋叶尔波利一样,惊喜发现跟巴彦达莱合作的鼓手,是失联十多年的小宇。滑雪疲惫,散场后忙着拖行李回临时住处,就没打招呼,只在后来通过微博到微信上简单叙旧。
对于广袤的伊犁州这批音乐人,已经见过哈萨克民谣、维吾尔电音和蒙古语歌谣现场,听过一些成为专辑的作品,更想看看流行的、嘻哈的东西吧。
昨天又来了一次无问西东的纵贯线城市之旅。早上资料馆,中午最难排位的牛街满恒记,下午麦子店收受绿色和平组织的礼物,以及重逢曾经团结湖小组组花,晚上奔赴月亮河。那里有着绝对算是突破个人舒适区的音乐现场,唐代礼乐复原组。
这一天晚上,根据公号“北京摇滚指南”,疆进酒有我注定会喜欢并十分热闹的临沧雷鬼KAWA,SCHOOL继续朋克着,MAO可能是一对独立流行?但我决定选择一家叫山谷居民的餐吧,看看距离自己最遥远的中国古乐是什么样。
确实如这个团体“唐代礼乐复原组”主脑徐戈,在台上“历史课”般的介绍那样。他们手里的乐器、弹奏的曲谱、风格甚至最基本的音律,都与由西方影响和决定的当代聆听习惯相去甚远。也就是说即便就真是勉强可考的老祖宗东西,也都是消失于历史长河中、只能通过研究和想象再现的从未继承过的“遗产”。
比如开场一曲《秦王破阵乐》,算得上是唐太宗时代的“国歌”了吧。据考,现在的古谱,是以公元738年,日本遣唐使抄去的版本作为第一文献证据,做研究整理改编出来的部分。舞台上这些样子都熟悉、细听音色却陌生的乐器,也都是根据日本奈良正仓院保存文物进行复原或直接从古董市场购买而来。舞台上,复原组五位音乐人的唐装和发髻,也是完整研究后再定制的。
徐戈逐一介绍着这些包括很多生字的乐器,从戏曲学院带来的羯鼓、板鼓、方响,27簧笙,7孔横笛,13丝弦筝,中国古代难得的铜管乐器号,四弦曲项琵琶,波斯经龟兹到汉地的筚篥。其中筝和琵琶,都和当下常见的那些有着音质上的显著不同。
我拍了包括唯一留存《霓裳羽衣曲》中序第一章、《玉树后庭花》、《兰陵王》的视频片段,发到朋友圈。一些也在钻研器乐历史的朋友都表示,虽然态度十分值得崇敬,但自己也真心听不来,尤其双簧管乐器筚篥(BÌ LÌ),实在欣赏不来。但也有表示一下就听进去的。QQ音乐上有他们第一张专辑《千年唐乐》,大家可以试试听。
这批热爱在故音堆里深挖的年轻人,虽然远不止于只搞网红声誉,但也不排斥现代化制作。专辑里和舞台上的每一首曲子都不长,在徐戈开腔“乐奏XXX”后,经常就都只是5分钟以内,已经算得上符合当下听觉的长度惯性。而且经常伴随键盘演绎,复原组制作人还是近些年做太多世界音乐跨界实践的李星宇。演出到了中间部分,也与李星宇的鲸鱼马戏团合作,古今贯穿着,合奏音乐剧《情爱江南》之《恢弘的大梦》。稍微仔细点听进去,也会觉得大提琴和四弦曲项琵琶的合奏对答很有意思。
微信里恰好也有“唐代礼乐复原组”的演出推广人,感慨确实唐朝的聆听体验和现在相差太远,自己更多也是看重其中的学术性。我自己呢,也在地铁往返的时间段里,完整听了两遍平台上的专辑。今早起来,又继续贪心着,跟着2022格莱美提名名单,拷贝那些同样陌生的摇滚、金属、爵士、嘻哈、布鲁斯名字,去音乐平台,一张张一首首听着,点喜欢、加歌单,然后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