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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由爱乡而爱国 清末广东乡土教材的国家话语 by 程美宝

2020-10-11 00:49:49

程美宝老师是牛津大学历史系毕业,中英文俱佳,她的毕业论文研究明清时广东地区地域文化与国家认同,当中有不小的篇幅写到粤语史,无论是历史的部分还是语言的部分都写得很精彩,对我的毕业论文写作很有启发。


由于各种原因,我论文中写广州与粤语史的章节最后没有纳入正文,只作为附录放在论文的最后,没有正式见过天日。直到最近写出站报告才拿出来折腾,修改变成中文版,不过不是很满意,离见天日还是有些距离。


在这个折腾的过程中,我又重读了程美宝老师的著作《地域文化与国家认同:晚清以来“广东文化”观的形成》和一些其他的论文(包括今天摘抄的这篇),感觉经典的著作确实什么时候读起来都历久弥新,尤其是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经典的历史著作在何时读来都觉得分明讲的就是现在。


作为华南研究的一员大将,程美宝老师也一直很关心粤语和广东传统文化的传承,私底下为数不多的接触可以感受到那种由衷的对于省港(或者说粤港(见“从省港澳到粤港澳”))文化割裂的痛心。做粤语语言与社会研究的人,如果不去读程老师以及其他华南研究学者的研究成果,视野未免有些“短浅”。是的,不问历史也会造成对当下问题的短视


话不多说了,还是摘录些我觉得《由爱乡而爱国 清末广东乡土教材的国家话语》这篇文章中有意思的部分吧。


两年后颁布的《钦定学堂章程》(亦即癸卯学制)即有明显的改变②, 其中《奏定 初等小学堂章程》的立学总义, 便以国民教育为纲, 特别强调教育和国家的关系, 而“国家” 、 “国民” 、“爱国” 或“爱国家” 等字眼出现之频繁, 更是壬寅章程远远不及。


论者一般认为, 观念, 更接近英语“national” 而非“citizen” 的定义, “national” 观念强调的是人民对国家或政府的义务, “citizen” 。《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谓“国民之智愚贤 否, 关国家之强弱盛衰” , 明显就是把“国家” 凌驾于“国民” 之上② 。



19 世纪末, “人类” 、“种族” 等词汇, 像许多其他欧美社会科学概念一样, 经由日本传入中国④ 。, 种族观念在 晚清的讨论中, 其实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反清人士和革命党人所进行的种族讨论, 很大程度 上就是满人治汉的合法性问题


博主按:合法性问题何时何地都是敏感话题


另一方面, 英文的“nation” , 既有“民族” 之意, 也是“国家” 之谓, 黄节显然是在借用西方的观念① 。他 关心中国是否成“国” , 就是“中国” 是否由合法统治中国的种族来统治的意思。


像“人类” 或“种族” 等外来词汇, 虽以汉语重新组合而成, 但其所表达的, 却是来自欧 洲的新思想和新观念, 由于这些新词汇乃以汉语组合, 汉语原有的意思, 又会影响到使用者对 于这个概念的理解和诠释。正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语言交流情境里, 中国的知识分子“制造” 着他们理想的国家———既制造了观念, 也制造了实体


“满汉问题” 虽然没有在乡土教材的人种篇得到体现, 但“汉人” 内部不同方言群之间的矛 盾, 却在广东的乡土教材中呼之欲出。广东因为方言种类繁杂, 不同方言群体之间因为经济利 益又时有冲突, 呈现在乡土教材的“种族差异” 以至竞争, 便显得特别明显, 此时, 种族理论 便被用作划分一个地区内不同族群(或方言群体)之间差异的界限。


当某个方言群体力申自己 是“汉种” 时, 往往也就意味着别的方言群体是“他种” 。广东地区不少乡土志和乡土教科书的编纂, 把种族理论和“迁徙同化论” 结合起来, 在“人类” 或“人种” 一章中, 力图证明自己 所认同的方言群体是“纯粹” 的“中国种” 或“汉种”


放眼中国的黄节, 同时也是原籍顺德的广府人, 毕竟难以泯除方言群之偏见, 随意地把所谓“客家” 和“福佬” 划为非汉种。可见,种族观念在清末的兴起, 一方面是清末知识分子表达新的国家观念的一个重要元素, 但另一方面, 也成了占有主导地位的方言群对相对处于弱势的方言群歧视的表述。



可以说, 生活在19 世纪末20 世纪初的一代人所编撰的乡土教科书, 为“国家” 和“乡 土” 填充了编撰者认为应该填充的材料, 而到了使用这些乡土教科书教育出来的一代以及他们 的后辈, “国家” 和“乡土” 已经变成不言而喻不证自明客观存在的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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