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德烈
行到半路,就突然落雨。其实咁既天气,我真系唔系好想出街。
啲雨水好似拳头咁样一拳又一拳打系石屎地面,又好似巴掌一巴一巴掴系河流水面。沙沙嘅雨水声,哗啦嘅流水声,令人觉得好烦。仲要突然有声轰隆嘅行雷声系后面传尼,真系吓死人。
过咗坐庙,我急步行到去巴士站,岩岩好有架小巴尼到,就上咗车。今日起小巴又加咗价啦,一加就加五毫。点知开车之后,雨就停咗。不过小巴上面传尼比雨水声更加黑人憎既噪音。
唔知几时开始香港好多专线小巴都无晒收音机声,取而代之系无限重播既电视声,搞到我真系唔系好想坐小巴。啲节目来来去去都系果啲:一啲都唔新既「now新闻」都算啦,仲有果啲咩楼盘、投资嘅节目同埋广告,系一个星期内重覆又重覆。但系最黑人憎嘅系果啲所谓既音乐MV。成个月播尼播去都系果啲「流行歌」。节拍无规律,旋律无格式,和絃又唔和,又无複音又无对位,乐器来来去去都系电子琴、结他同埋鼓,唱果条友又唔识得横膈膜呼吸法。
终于到咗西贡市区,落咗车,就发现条街好多人。我先醒起今日原来系星期六。每逢週末都好多人涌入西贡,尤其夏天,好多人入尼游水、坐船、行山、露营、食饭之类,搞到搭车无位坐,食饭无位坐,行路无位行。
我真系唔系好想行过码头。人多挤迫,又嘈,真系好难顶,一啲都唔似以前嘅西贡。码头果边周围都系游客。有啲坐住舢板嘅渔民,将架舢板泊系岸边,向岸上嘅游人兜售新鲜捉番尼嘅海产,有挞沙鱼、鲍公鱼、红星梭子蟹,甚至马蹄蟹。码头泊咗一隻又一隻来往离岛嘅大眼鸡,载满游客;有啲系去游水,有啲系去行山,有啲系去钓鱼。因为星期六人太多,留系码头钓鱼嘅人反而比平日少。
码头附近系一间又一间海鲜酒家。即使只不过系中午,依然有好多人去饮茶食饭。海水味同鱼鯹味可能吓走唔少唔识食鱼嘅鬼佬,不过就吸引咗好多香港人,同埋强国人。佢地果种吵闹声,仲恐怖过小巴上面电视萤幕播嘅MV。系英国,如果系系海边、广场、公园依啲地方,通常都会有人唱下歌,弹下结他,用音乐去为风景润色。但系系香港,即使系西贡,街头卖艺一样会比人拉。无音乐润色之馀,依家西贡依一年多咗好多强国游客,吵吵闹闹嘅声音,推推撞撞嘅身影,令西贡嘅海浪声、山歌声、雀仔声、狗叫声,完部都甩色。
我真系唔系好想见到今日嘅西贡。转入内街,人少咗,但系铺头都少咗。前面先见到一间咖啡屋落咗钟闸,贴咗一张大纸,写住「租/售」。再过几间杂货铺,就见到间文具铺贴出大字,写住「租约期满,结业清货」。去到前面嘅街口,一间法国餐厅都执埋笠。铁闸上面一句法文都无,就只有好多中文嘅海报,大大隻字写住「租/售」,将成个铁闸淹没。
穿过荒废咗嘅学校,横过马路,去到一个广场,人虽然都唔少,但起码无码头咁挤逼。广场嘅中间系一座亭,侧面有个细嘅游乐场,有滑梯之类。有啲鬼妹鬼仔系果度玩,亦都有系附近放狗。亭裡面有啲阿伯系度捉紧棋,又有啲阿婆系度讲是非。再远啲就有个好细嘅篮球场,十几个后生仔系度打紧篮球。亭后面同右面有几间咖啡厅同埋西式餐厅,全部都有露天座位果啲餐厅间间都系起码八十几蚊一个餸,但系唔知点解啲鬼佬好似好有钱咁,成日都一家大细咁去帮衬。我依啲伪文青就当然无钱入去坐,只能够去隔离间咖啡室裡面饮咖啡。
攞住杯拉铁咖啡,饮咗啖,明明都落咗糖,但系依然觉得好苦。我望出落地玻璃窗外出面依片西贡市区仅有嘅宁静。我真系唔想见到有一日成个西贡彻底改变。打开部电脑,想打谱作曲,但系谂咗好耐都写唔出野。我只系望住出面嘅风景,脑袋一片空白。
过多十几年之后,果啲阿伯仲会唔会系度捉棋?啲阿婆仲会唔会系度讲人是非?啲鬼佬鬼婆仲会唔会系度食野?啲细路会哈会再系度玩?仲有无人系度放狗?有几多间餐厅同铺头会留得低?我唔知,我亦都唔想去谂。西贡公路好快就会开始扩阔工程,会有愈尼愈多大陆人入尼帮衬。到时啲文具铺、杂货铺、咖啡厅,甚至西式餐厅裡面,唔知有几多间要变做金铺、名店或者药房呢?
又突然落骤雨啦。一落雨,外面嘅人就四散。天气变得好快,西贡都一样。点解一切会变咗咁多?我都只不过系去咗英国一年姐,返到尼西贡,已经面目全非。地产霸权将一间又一间旧铺同埋小店推倒;周围都系粗声粗气嘅大陆自由行旅客。英文法文同德文愈尼愈细声,客家话消失,普通话就愈尼愈大声。。人情味慢慢甩色,取而代之嘅,系灰色嘅天空。我真系唔想再出街睇到依一切嘅改变,但系,无论我想定唔想,一切都唔由我控制,一切都唔由我出声,一切都唔由我决定,因为我唔系大地主,我唔系发展商,我唔系政府,我只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