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图源网络)
一
前一阵挺火的那个,高晓松作词作曲、许巍演唱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如果拿唐诗的角度看,这歌词简直弱爆了。诗和远方的田野,还能再直白一点不。把人世间的未知写的如此刻板、不留余味。
写远方的歌曲,本斋主首推王洛宾《在那遥远的地方》: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以前不觉得这歌词有多好,现在回看,这不就是李白的“美人如花隔云端”嘛!将内心的理想寄托于美人与爱情,甚至要反复的吟唱着: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动人的眼睛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她去放羊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这样美好而心甘情愿的事情,却隔了一个远方。求而不可得,不可得却又忍不住寤寐思之。这才有点意思。
二
高郎才尽。
不过,高晓松年轻时候的校园风还是很有嚼头的。譬如火遍大江南北的《同桌的你》: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跟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单纯、美好,不掺一点杂质。那真是一个诗意的年代。这种简单的快乐不禁让人想起李白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三
流传的,不一定是好的。对于多数人来说,怎么判断流行歌曲的优劣呢。
《封神演义》里面的神仙们特别喜欢用宝物,而检验口水歌、烂俗歌的最重要法宝就是大妈们跳的广场舞。
譬如火的不要不要的《最炫民族风》和《小苹果》。
而这些歌曲都惯用一种文学手法,这个手法叫做:
明喻。
比如“你是我的小苹果”、“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以至于早年间电视剧《还珠格格》的片尾曲中“你是风儿我是沙”。
明喻是比喻的一种,这种手法不是不好,是你们用的太烂大街了。唐诗里有用明喻用的好的,这个还得看李白和他那首《赠汪伦》: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啧啧,这文字这画面,李白玩剩下的面包渣渣你们都不肯学。
当然还有那个细思恐极的“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真是无聊到没朋友。
总之,凡登上广场舞年度排行榜的、被大妈们广泛使用的歌曲,绝大多数是烂俗的。
更有甚者,什么“你穿上了婚纱我披上了袈裟”,真是满嘴跑高铁,本斋主只想说一句,乖乖地做你三流歌手,你这样的悟性,佛祖不收。
四
有人会说,现在的流行歌曲是这样,以前的不是这样。
的确,很多传唱的歌曲一旦披上了情怀确实难以判断其优劣。譬如李春波的《小芳》:
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
这首歌很好听,也传的很远,而且传了好些年了,被冠以“经典”二字,很多人也不会反对。但我们只要擦亮眼睛的话,会发现,这首歌从文字的缝隙中大写的两个字:
无耻。
媒体人老梁梁宏达曾对这首歌做个一个评价,本斋主摘到下边,以儆效尤:
这是一个知情在一个陌生的天地,为了满足心里和生理的双重空虚,最后做出始乱终弃的事。在最后道德上、良心上背负债务的时候,挤出两滴鳄鱼式的眼泪。过了若干年后,又对当年缺德的行为,做出进一步反省的一首歌曲。
五
各种艺术的才华展现是相辅相成的,比如香港出金庸古龙的时候,音乐电影电视剧也跟着武侠。周星驰的电影《美人鱼》的主题曲是用了83版《射雕英雄传》 第三部《射雕英雄传之华山论剑》的主题曲,经典就是经典,开篇便是: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
在世间自有山比此山更高,但爱心找不到比你好
真是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大陆歌曲里也有这种,只是风格略异。比如羽泉的《奔跑》: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
天空海阔,不断追求,积极进取,这不就找到点唐人的感觉了么。
六
有个逃跑计划乐队,有一首好听的代表作《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写的真好,曲子也好听。真有点老杜“暗飞萤自照”和“独立苍茫自咏诗”的倔强。
说到倔强,Beyond绝对是数一数二,那种带有情怀的倔强,最为动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这是诗人的不合时宜与清醒。当这种不合时宜到了一定程度,摇滚出现了。
七
崔健当初一嗓子,喊出来不一样的味道。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痛快啊,这股劲,像不与现实低头的诗豪刘禹锡不?对比那个虚伪地喊着摇滚精神,早被世俗同化,整天问人梦想的汪导师如何?呵呵,好玩。
八
现实中求不得的往往要诉诸理想,人世间没有的,我们往往仰望天空。
刘欢的那首《弯弯的月亮》绝对以神韵取胜: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
不需要说什么啊,就这样的感觉,就这样写出来,就这样唱出来。
《敖包相会》的开篇何尝不是这样: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这不就是王维的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就是王昌龄“高高秋月挂长城”。不需要修饰,实实在在的表达出来,就好。
这样的东西,才算是有点高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