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看到一个公众号,里面有一段词:
刚亭我
寒夜类看雪彪锅
歪桌冷阔留的桑窝
没错,这就是beyond的《海阔天空》。当年,我们学粤语歌,手段与他差不多。
和大多数70后80后一样,第一次听粤语歌,是《霍元甲》的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开头一句“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听起来就是“分水爸连,郭样渐已醒”。当时坐在外婆怀里,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踪。天哪!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一种语言,居然还能唱成歌,居然还是本国地方方言之一。
家在苏北,不南不北,讲的是北方方言中的江淮官话。江淮官话的适应性很强,往北边走,吃大葱的山东话、吃面点的山西话、喝老白干的河北话,几乎都是能听懂、能交流;往南边去,“屌开头结尾”的南京话,不仅沟通无障碍,多少还有些亲切感。即便到了上海、苏南地区,虽然垮了方言区,但由于苏北人在当地打工居多,骂人的话多少也会一点。
但粤语不是这样,几乎每个字与普通话都没关系。例如《再向虎山行》的主题曲,过门气势恢宏,但一开唱,却是“柄森勇芒怎为哼邹范(平生勇猛怎会轻就范)”,与普通话半毛钱都没有。但在80年代中前期,香港影视剧的确好看,好看得大街小巷都是都是年轻人在唱:
“好小鸡,泽是内嘎狗头(好小子,这是你家国仇。《霍东阁》主题曲)”。
“楼森,该宗美郭样(留心街中每个人,《流氓大亨》主题曲)”。
“高粗我地森,来一佛爱的森(交出我的心,来一颗爱的心,《警花出更》主题曲)”。
唱着唱着,香港流行歌曲脱离了电视剧,单独发展了。于是,离愁别绪多了起来。记得小学四五年级,四大天王还没红的时候,有一位高年级的同学,经常竖着中分头,穿着夹克衫,脚踏回力鞋,一脸忧郁地唱:“飞不回妇门散不回,为何我森一遍红灰……哦卡为我拼拼嘿付内(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为何我却偏偏喜欢你)。”
《饿狼传说》的国语版《你冷得像风》
但很快,那位同学就如陈百强一般消失了。不是他人不见了,而是校园里到处都是中分头、马盖头。“四大天王”席卷中原,虽然都是国语歌曲打天下,但粤语歌很快就被我们接受了。
我自学的第一首粤语流行歌曲,就是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那是在某本杂志的封四页上看到的。既有刘德华的照片,也有歌曲简谱和歌词。其实,当时已经知道这就是《来生缘》的粤语版本,曲子早就熟悉了。但为了在同学面前显摆,还是一个人正襟危坐,念念有词地学了起来:
“欲火面对,岑一嘿搜过的鸭子,硬在森哈哦豆横,欲火用森森一一港内鸡(如何面对,曾一起走过的日子,现在剩下我独行,如何用心声一一讲你知。)”
苦练的成果并不好。事实上,每个同学都会那么几句。这边是“奈得卑内森,同得卑内怎,与内朗格私改欲火接庚(张学友《爱得比你深》,歌词自己脑补)”,那边是“闷问狗酸丁破楼累,闷问狗酸泼则累嘿,,另一边又是“省获百努力桑死,样若有子扬改不怕死(林子祥《真的汉子》)”。
在这种环境下,大家人手都会几首粤语歌,好不好姑且不论,但至少都能紧跟时事。上初中时,学英语了。突然发现,原来同学们学英语的本领,和学粤语的如出一辙。都是在外语下标注中文便于发音。后来某一天,音乐老师发现,居然有人学五线谱,也用了这个本事,顿时勃然大怒:音乐是什么,这么高雅的东西,能和英语相提并论,用同一种办法吗?!
当年学英语,咱就用这个办法。
那些年,大陆流行歌曲几乎一穷二白,“四大天王”进来得特别容易,许多粤语歌香港唱红之后,立刻重填歌词,就成了国语版,打入内地市场。以张学友为例,《夕阳醉了》成了《谁想轻轻偷走我的吻》,《分手总要在雨天》成了《一路上有你》,《追钟》成了《非常夏日》。最过分的,当属粤语专辑《天与地》和国语专辑《偷心》,里面有四五首歌都是这种模式。
粤语歌重新填词,改国语版进入内地,实际上有些讨巧的成分。许多国语版歌词粗制滥造,完全没有粤语版精彩。比如《饿狼传说》,在1994年是绝对劲爆,从没见过男女之事还能入歌曲的,居然还是张学友唱,唱得高潮迭起欲罢不能。但改国语版《你冷得像风》,就真的像风一样,一吹而过不知所踪了。
1999年之后,这种莫名其妙的改法就非常少见了。估计是内地市场崛起,越来越重要,不能再马马虎虎了,马马虎虎也赚不到钱了。最后一次听到粤语、国语并行的歌曲,是陈奕迅的《不如不见》,相比之下,国语版《好久不见》显然要更胜一筹。